学者王宝山
最近碰到两件小事有点小感触:
写了一本教材,需要使用学校的公章,但手续相当繁琐,打听后得知首先要找学院教学行政秘书去教务处办理用章申请。于是亲自去送资料,但秘书很忙,一脸不高兴,先说“怎么要我办呢?”后翻了翻材料又说:“现在没车我怎么去?”
学院距离教务部的步行距离也就200米,先是大概10米的小上坡,然后就是一路下坡。原来是秘书不愿意走路,出门要开车才行,虽然只有区区200米,办公事非公车不可。
第二件是关于实验室的事,由于种种非常着急的原因,学院同意给调整一个小实验室用房。答应是答应了,但干打雷不下雨,眼见时光飞逝,主任总是一句话:“等等吧!”再问具体等到啥时候?那就是“谁知道呢?”
学院虽小,官僚却大。我想这种事情在中国高校里并不罕见,每个教师与学生、每天都有切身感受,诸如“等等吧”、“以大局为重”都是耳熟能详的话。这说明一件事:行政才是中国大学的主人。不用说校长处长了,就连行政秘书都能当家作主,教授通通靠边站。
要去行政化吗?当然要的!颇具讽刺意味的是,“去行政化”恰恰是行政领导提出来的术语,而不是普通的教授或学生提出来的。傻子都明白行政管理是根本不能去的,君不见各个大学的行政领导大唱“去行政化”,但却极力反对“去级别化”?原因在于前者为虚,后者是实。
原来“去行政化”只不过是行政官员们给自己找的一块遮羞布而已,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!大学当然需要行政管理,也需要官员。当前的问题不在行政化,也不在官化,而在于学校事务的官僚化。“去官僚化”才应该是当今大学行政体制改革的重点。
官僚主义在中国社会的各个层次都相当普遍,这是中国特色的传统使然。中国的历届最高领导人一直严厉整治官僚主义,如毛主席曾写下“不要沾染官僚主义作风”勉励行政官员。前人用“泥菩萨”形容官僚主义者,说泥菩萨坐庙里,“一声不响,二目无光,三餐不食,四肢无力,五官不正,六亲不认,七窍不通,八面威风,久坐不动,十分无用”,描述的十分形象,想想那些坐在大门敞开的空调屋里的人,的确符合“泥菩萨”的面相。
现在大学里的官僚主义作风已经非常严重,成了一种习气,甚至连一些大牌教授也被传染,成了“师僚主义”泥菩萨,学生跟着遭殃,那真是雪上加霜。官僚主义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三:
一是权力过分集中。当前大学的权力,无非是经费分配与使用,职称聘任与提拔,还是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,比如校长、处长、院士(这里好像用不着“等”这个字了)。领导不点头、不出手,英雄也是狗熊。
二是缺乏办事章程。大学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,大事小情无数,遗憾的是,往往无章可循,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该办一件事正常需要怎么做,只能跑来跑去的请示、报告、审批,一个皮球一个皮球的踢,一个章接一个章的盖。这也不能怪行政人员,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退休老人喜欢办事,有事没事就往行政楼跑,总让领导很头疼。为啥呢?一件事不来来回回跑个几趟是办不出点眉目的,即使是冤枉路,但能锻炼身体,何乐而不为?
三是只升不降的制度。大学里的官,只要不犯全国人民都不答应的大错,一般都是只升不降。所以搞行政的压力不算大,他只要耐心等着上层退休或下台就OK了。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,干部可以接班,儿子接父亲的,下级接上级的,这很正常;估计没谁听过有教授接班的事。
大学中的官僚主义虽然是严重毛病,但不会害死人,反而可以磨练老师与学生们的意志与耐力,顺便锻炼一下劳累的身体。“去行政化”也好,“去官僚化”也好,都不是老师与学生们说了算的事,操这门子闲心干啥呢?